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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与佛教:许巍

  作者: 文/刘净植  来源: 网络整理  点击:     放大 正常 缩小 关闭 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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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就觉得我是个‘愤青’。我20多岁的时候比你们酷多了,也极端、叛逆得多,但现在我是三四十岁的人了,现在还那样也太‘二’了,那就是没修养了。” 

  事隔多年之后,许巍和我谈起那段经历,他说,人的成长过程是在慢慢寻找的,得对生活理解了才行,很多原来认为是对的东西,到后来才发现不对。 

  “这东西误导了很多人,他们认为摇滚乐就应该是这样,应该是颓废的。”许巍说。 

  他说,自己从17岁就开始漂泊动荡的生活,直到34岁的时候才开始踏实,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弥足珍贵。他开始发现周围人的关爱,他开始爱别人。栾树曾经说他:“你周围父母、家人、朋友那么多人都在关心你,你却感受不到,你太糊涂了!”于是,他学会感恩。 

  记得曾经看见有人这样形容,大意是说,许巍和朴树是流行乐坛最让人心疼的两个歌手。说这话的原因,是因为两人在音乐上都才华横溢,令人激赏、令人期待,然而同时,这两人内心的敏感、脆弱,以及面对生活压力的无措,常令人为之担心不已——他们都曾经受过抑郁症的折磨。所不同的是,朴树的压力更多来自于他对自身完美的要求以及如何在做明星和自我之间获得平衡,而许巍则饱尝了在美好理想和残酷现实之间反复颠簸的滋味,他的人生,就像在他一鸣惊人的《两天》中唱到的:“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一天用来希望,一天用来绝望。” 

  许巍在音乐道路上的坎坷颇令人唏嘘,1994年底,当这位西安的音乐才子带着自己的作品来到北京寻求机会的时候,他的音乐才华就备受圈内人瞩目,之后便是签约,推出专辑并获奖,他的作品《两天》的歌词还被文学专家选进《中国当代诗歌文选》。在外人看来,许巍已然踏上一条飞黄腾达的成功之路,却不知道在这一路上许巍经历了什么样的迷茫、绝望、穷困和艰难,一度,不堪压力重负的他曾深陷抑郁症的痛苦之中。他的才华与命运不公际遇之间的反差,令众多关心他的人感喟不已,也正是因为如此,朋友和亲人的关心和鼓励,最终帮助许巍成功地重返乐坛。

  如今的许巍也算得劫波渡尽到达了安宁的彼岸,2002年他推出了自己的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顿时好评如潮。2003年,在第三届音乐风云榜颁奖礼上,他一人获得11项提名并最终夺得包括“最佳摇滚乐歌手”、“最佳摇滚乐专辑”在内的四项大奖。这一次的辉煌,标志着许巍成为业界和大众都认可的著名音乐人的开始。去年当许巍推出自己最新专辑《每一刻都是崭新的》的时候,一次个人小型音乐会的举办,使外界发出了要他举办个人演唱会的呼声。今年8月13日,他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将在工人体育馆开场。一切来得自然,许巍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音乐随着人生的变化和世界观的改变而变得越来越温暖、舒适和清澈,然而,却有一些原本对他早期充满了绝望与躁动的音乐死忠的乐迷埋怨,许巍不摇滚了。   

  许巍说,他们不知道那种苦。我再也不能给他们那种误导了。    

  “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

  找不到你该去的方向

  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

  感觉到从来没有的慌张”

  ——许巍《那一年》

  第一次见到许巍是在1997年年初。那时候我正式成为记者也不过半年多时间,许巍推出了他签约红星生产社之后的第一张专辑《在别处》。当时他所写的《执著》已经让田震成功复出并唱红了大江南北,之前,他的两首单曲《两天》和《青鸟》也在摇滚圈叫得很响。 

  为了推广自己的专辑,许巍让公司企宣带着四处做宣传,那对于他来说大概是第一次。我们的采访约在一个快餐店,生涩的明星和生涩的记者相向而坐,我们天一句地一句地聊着,他一边还小心翼翼地吃着一个热狗。我们聊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那天的样子,他披着一头那时候摇滚歌手标准的披肩发,不知为什么,我清楚地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叫做善良的东西。 

  后来许巍在一家迪厅开了专辑的发布会,他抱着吉他高高地坐在一个台子上,一束射灯从他身后射向人群,许巍唱着《执著》、《两天》、《我的秋天》、《在别处》,远远地看着他,仿佛一个孤独的神。周围的人不咸不淡地聊着,不错,是啊,他还真不错。 

  后来那张专辑并没有像预期那样火,摇滚乐虽然是中国原创音乐最有力量的部分,但终究不是主流,而且那时候有关摇滚的宣传渠道很不通畅。我却被许巍那充满着忧伤和绝望的音乐所震动,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声音,在挣扎、在向往、在彷徨,他在自己的音乐中反复吟唱着“幻想”、“希望”、“绝望”、“翅膀”、“飞不起来”、“秋天”、“温暖”等字眼,我全然没有想到,这些和他真实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后来就听到许巍生活变得颓废的消息,虽然那时候听到摇滚乐手颓废并不是什么新闻,但议论的人们口中却有着对许巍的惋惜,因为他有才华,总不愿他就如此沉沦,总希望他能做出好音乐。模模糊糊的那时候大家有一种意识,摇滚是一种精神,但做摇滚乐的人生活应该健康。

  事隔多年之后,许巍和我谈起那段经历,他说,人的成长过程是在慢慢寻找的,得对生活理解了才行,很多原来认为是对的东西,到后来才发现不对。曾经,他非常喜欢美国著名摇滚乐队“涅槃”的音乐,那种颓废让他着迷。后来他才知道乐队灵魂人物科特·科本之所以写出那么颓废的音乐和他本人的生活状态有关,科本极度抑郁,最终自杀了。“这东西误导了很多人,他们认为摇滚乐就应该是这样,应该是颓废的。”许巍说。 

  年少无知的时候总难免“为赋新词强说愁”,或许许巍真的有过为了“像摇滚音乐人”而沉沦和放纵的念头,但很快,他的生活真的陷入了尴尬、迷茫、穷困之中,不是颓废可以形容的。 

  《在别处》的发行除了在业界带来好口碑之外,并未给许巍带来多少实际的利益。公司的推广以及当时音乐环境等诸多不利因素,许巍略嫌超前的音乐在当时并未获得大众层面的认可,他并未因此过上有演出的生活。在中国,有演出是一个歌手赖以为生的先决条件,市场环境的不佳使得出唱片反而成为赔本的买卖。许巍没有演出,只靠少得可怜的唱片版税生活,很难想象,他穷得连门也出不了。他只能每天自己躲在屋里看书、练琴,连朋友找他出去,他都只能说,还是你来吧,我身上钱很少,去了你那儿,我就回不来了。 

  比生活穷困让他更加难受的,就是精神上的迷茫。为了音乐的理想,许巍曾经不惜叛逆家庭、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他曾经当兵,曾经作为职业吉他手在全国四处走穴挣过钱,他曾经组过摇滚乐队风光一时,也曾在生存压力面前遭乐队成员弃之而去。几经沉浮,许巍带着音乐理想来到了中国流行音乐的中心——北京,他获得签约,发行了唱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的理想终于得以实现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音乐没有多少人理会,自己没有演出,没有生活来源。困居北京,许巍不知道自己的音乐方向在哪里,生活方向在哪里,他的幻想在破灭,似乎也没有人能帮助他改变这一切,他在自己内心的希望和绝望之间挣扎。“这么多年你还在不停奔跑,眼看着明天依然虚无缥缈,在生存面前那纯洁的理想,原来是那么脆弱不堪。”许巍在《那一年》中唱道。 

  “那与生俱来的孤独

  又在我身体里滋长

  我这始终骄傲的心

  没有方向……”

  ——许巍《路的尽头》

  1997年年底,恰巧在12月31日那天,许巍出了一次车祸。也恰好是那天,北京音乐台的一个有关摇滚乐的颁奖,颁给许巍《在别处》专辑年度最佳专辑奖。他没能去领奖,是朋友、原黑豹乐队的主唱栾树替他领的奖。 

  许巍说,那次车祸像是一下子把他撞醒了,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颓废下去。他觉得过去自己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关注自己是不对的,他开始放开眼去看社会,开始关注现实,开始看各种传记。那一阵我在一个活动上遇到过他,“你好。”他笑着和我打招呼,头发剪成了板寸,神清气爽的样子,他说自己过着每天在家看书、练琴的安静生活。他开始创作自己的第二张专辑《那一年》,开始关注生活。

  “在悠长的岁月里

  你让我感觉这世界的疼痛和悲伤

  在悠长的岁月里

  你在我心中是永远的欢乐永远的家……”

  ——许巍《纯真》

  2000年到2001年之间,北京的音乐圈里时常可以听见认识许巍的人们在谈论他,除了惋惜,不少朋友都说的是,一定要帮他。 

  北京朋友的电话不断地打到西安,有人问,你是不是没钱,给你寄点。栾树在青岛结婚,特意打电话请许巍过去,朋友们更希望他能出去散散心。他含糊着,没法跟朋友说自己没钱过去。碰巧当时另一个朋友打电话,给许巍找到一个在长春演出的活,他特别高兴,因为这可以挣到参加栾树婚礼的钱了。许巍去了青岛,看见大家都特别快乐,更感到自己的孤独。栾树看出许巍的不对劲,硬把他的机票退了,让他在青岛多玩一阵。栾树天天陪着许巍玩,还不断地开解他,然而许巍最终还是回了西安。 

  终于有一天,红星生产社的老同事詹华打电话给许巍,问他,现在有一家小公司,没什么歌手,你愿不愿签?他告诉许巍,公司里有两位原先红星的老同事,大家比较熟悉,会让他放松,而且,公司对他没有什么要求,能给他很大的空间。那家公司就是后来许巍签约的上海艺风音乐公司(现隶属EMI百代唱片)。

  许巍说,公司对他特别好,知道他没钱,预付一笔版税给他,而且还为他在北京租了房子,那让许巍感到特别温暖,终于,他回到了北京。但是他说,当公司的总经理在签约时起身拥抱他,说:“欢迎来到我们公司!”的时候,他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签约新公司之后,许巍终于慢慢开始了稳定的生活。而在他自己的努力和周围人的关心帮助下,他逐渐走出抑郁症的阴影,开始缓过来了。他说,自己从17岁就开始漂泊动荡的生活,直到34岁的时候才开始踏实,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弥足珍贵。他开始发现周围人的关爱,他开始爱别人。栾树曾经说他:“你周围父母、家人、朋友那么多人都在关心你,你却感受不到,你太糊涂了!”于是,他学会感恩。 

  他说因为自己有抑郁症,便上网去查看,发现原来中国有那么多人深受抑郁症的折磨!他走出自己,看到周围的社会,看到有人下岗了生活过得那么苦。他开始觉得自己生活也没那么差,他反省了自己很多,对生活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渐渐彻底摆脱了抑郁症的侵扰。 

  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健康的生活时间表,不再晨昏颠倒,而是每天8点起床,锻炼,再读历史、读佛经、读一切感兴趣的书,然后练琴,写音乐。他说:“听音乐的大部分人都是正常生活的,我必须跟大部分人的生活一样才行。” 

  2002年,许巍的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面世了。这张专辑的音乐与前两张那种绝望、愤怒、喧闹的风格大相径庭,忧伤、温暖、舒服、动听,立刻打动了大批的听众,据称成为白领和大学生们的最爱,许巍的音乐终于走近了大众,不像前两张专辑发行的时候,他的西安朋友告诉他:“那离我们太远。”而2003年第三届音乐风云榜颁奖礼上的大获全胜,终于带给许巍受到肯定的自信。那天,许巍站在舞台上,全场的观众为他热烈鼓掌,他浑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灿烂,台下的朋友和台上的他一样地激动欣喜。 

  “这一切的转变

  是如此的简单

  这一刻的转变

  在你不经意瞬间……”

  ———许巍《每一刻都是崭新的》

  但就在许巍的音乐获得大众认可的同时,新的压力又向他压来。一是似乎终于看到许巍修成正果的人们,将过高的音乐期望寄托在许巍身上,二是原先一致夸赞他如何具有摇滚精神的一些人却开始批评他,说他不摇滚了,变成大众流行明星了。 

  许巍靠佛法治愈抑郁症,获得了新生

  有人担心这些压力会对内心敏感脆弱的许巍带来新的不好影响,但对于压力,他似乎已经可以坦然应对。对于前者,他说,就当是动力吧。对于后者,许巍说:“他们不明白。”他感叹的是,他们没得过抑郁症,不知道那么多人的苦,他们不知道还有很多人连生活都成问题,还听什么摇滚乐? 

  他说:“很多人就觉得我是个‘愤青’。我20多岁的时候比你们酷多了,也极端、叛逆得多,但现在我是三四十岁的人了,现在还那样也太‘二’了,那就是没修养了。”生活的磨砺,已经让许巍认为,音乐不是仅仅为了个人的表达,不是就为了宣泄情绪,而是要给别人带来快乐。苦尽甘来的他发愿,希望自己快乐,也让别人快乐。 

  他曾经在晚报上看到一篇文章,上面说到治疗帕金森症,音乐有着药物所起不了的作用。这消息给他的启发是:音乐还有这么大的功能!所以他希望自己的音乐带给人的是快乐:“如果能让抑郁的人听了快乐起来,多好!”他希望人们听了《时光·漫步》,生命中灿烂的状态能够打开,让人想到生活中有美好的一面,而不光是苦难。好友栾树也鼓励他:“真正爱你的人一定会为你高兴,谁愿意自己的生活一直悲惨、痛苦呢?” 

  更让许巍高兴的是,当他在深圳做宣传的时候,一个女歌迷特意当面感谢他,因为她得了抑郁症之后,医生要她听好听的音乐,她只能听得进一张音乐,那就是《时光·漫步》,结果真的从抑郁症中走出来了。这显然给了许巍莫大的鼓励。 

  其实,无论当初《在别处》、《那一年》的愤怒、绝望,还是如今《时光·漫步》、《每一刻都是崭新的》的温暖、清澈,许巍始终是一个忠于自己内心的音乐人,他说:“音乐是一定跟心灵发生关系的。”他抑郁时期的作品能够绝望、无助得震痛人的心腑,平和时期的作品能够温暖、舒适得抚平人的心灵,皆因为他的音乐发自内心,绝不作伪,每一次的音乐,之所以打动人,都能感觉到他张开自己的心扉在实在地和人交流。所以,现在要他装酷,要他愤怒,去再写《两天》、《在别处》那样的摇滚作品,我想,他真的做不到了。 

  他也学会了不在乎别人说他是不是摇滚,他说,这都束缚不了我了,做出好的音乐才是真的。只是,我别再误导别人了,以为生活就是这样痛苦的,以为摇滚就是这样颓废的。

  几年前,许巍看到佛经上有这样的说法: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光明的。他说这跳出了很多哲学宿命论的观点,每一刻都是崭新的,每一刻都可能重新开始你的生活。生命真的太渺小了,但是还是有希望和光明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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